昔属怀柔 · 今隶密云 · 疃里古村落
图文/王海【部分配图源于软件】
密云区田各庄镇疃里村,坐落在密云西部白河故道河湾处。村域面积8.2平方公里,是一座文化底蕴深厚的大村。
自古以来,这个村多时都是不同州县的交界地。现在的村域,西北与怀柔区神山村隔河相望,西南连着怀柔北房镇的宰相庄,东与本镇仓头、渤海寨等村几乎平行相接。
明洪武十三年,疃里村从密云划入新建制的怀柔县,属“康家里”;清初撤军屯改民社,疃里改入“房家里”。到20世纪40年代末又重归密云,在怀柔待了560 年。
回望历史,岁月沧桑。白河改道,河滩沙扬。龙湾疃里,秋黄夏绿。辽萧故道,元墓官庄。神山脚下,萧后登高一览山光水色。转瞬间,明清先后登台退场。历史进程,步履蹒跚,疃里古村,跌跌撞撞。
今说疃里,实是想以这个村的历史人文为话题,概述一下古白河两岸隶属怀柔时的老事儿。
一、从“龙王疃”到“疃里”
疃里村名,最早见于明万历年的《怀柔县志》。志书在“乡庄”条下,就列有:“宰相庄、龙王疃、神山”村。这里的“龙王疃”,就是疃里村的早期称谓。然而,到了清代《怀柔县志》,村名就被改成“龙湾疃”了。
这一字之改,并非修志者之误,而是作者根据村落所在地势,特意的据实修正。因为古白河在村西北流成了不小的弧形河湾,以“龙湾”名之,比“龙王”更切合实际地貌。
作为地名,“疃”与“里”二字内涵丰富。“疃”在古汉语中,特指空旷待垦的不毛之地;“里”,即有方位标识也有界定范围之意。
北京社科院著名专家尹均科先生在《北京郊区村落发展史》中曾根据唐代“里社”演化成“的怀居里”、“临河里”、“白水里”等村落,推测密云的疃里、怀柔的围里村可能也属于唐代形成的古村。专家这样一说,恐怕就有怀柔人会联想到至今难以闹明白的,九渡河镇“局里”的得名了。
无疑,尹老推测“围里”之名源于唐代里社,确实符合历史背景和地理条件,而对疃里村来说却是不然。
因为这个用作地名“疃里”的“里”,并不是谁刻意择取,而是在使用中约定俗成的。原始名称中并没有“里”字。
明嘉靖中期以前,古白河尚未改道,其主流或说一条支流,自龚庄子、河北村一带西南流。经太子务村北山后、卸甲山西南、仓头、疃里村后偏西北,在距疃里村西北几百米处与大水峪河于神山村东南汇合后,就一路南去牛栏山汇聚潮河了。
千百年来,河湾处淤积了大片适宜植枣和种花生的沙壤土。所以,最初的“龙王疃”、“龙湾疃”之称,正是“古白河湾”自然地貌与“湾里民户聚落”完美融合的“地物型”地名。
当历史走到清代再到民国时,“龙湾疃”地名的使用在口语中逐渐简化。因受满韵京腔影响,“龙湾疃”就在人们日常口语中,被说成“疃了”、“坦了”、“坦喽”、“坦里”了。
但人们使用中,发音并不生硬。平常都是速读、尾字轻读。而在书写时,选用“疃里”两字,不但字形规整,书法美观,而且如前所说,其寓意与自然地貌十分贴切,因而也就逐渐取代旧称,成了官私文书中的标准写法。
时到清末民初,官府文书、合同、地契中的“疃里”之名已被普遍使用。日常“书面写“疃里”,口语则呼“坦了”,延续至今。
但现如今此种用法多是年长者,而现代年轻人在口语中直接读“坦里”,没有轻尾音。还有就是“坦”字在发音上无需“劳唇”,且比“疃”tuǎn 字脆亮些。
二、疃里村成聚辽代中期 · 元明成型
当地人历来有疃里村“成村于宋代”的说法,这说法并非无源,应是源于历史大背景和一辈辈传说以及零零散散的古迹古物。
事实上,从唐代晚期至北宋,燕山前后长期处于割据状态——唐末是朱温等藩镇争夺之地,五代时政权更迭频繁,北宋建立后,此地仍属契丹辽朝管辖的“辽南京道檀州密云县”。
但因传统史观都以赵宋为正,后世在提及这一时期的北方地域时,就喜欢以“宋”代“辽”。所以“成村于宋”的说法,实则是说疃里一带在辽代已有聚落雏形。
2007年《北京晚报》报道,疃里村西三公里神山村出土了《密云县重建龙祥观业记》碑,报倒中虽按专家判定说是“宋代碑刻”,但具体表述应说“辽南京道檀州密云县”。如此就能间接证明辽时这一带已有成熟的行政建制与人文活动了。
另外,辽代曾以特殊的治国理政方式,走通过许多原本不算道路的“路”。促进了古代交通发展,也推进了像疃里、太子务、卸甲山这类聚落的形成。
当时辽皇室往返中京(今内蒙古宁城)与南京(今北京),常走“白马口(白马关)、古白河、太子务北、卸甲山、邓各庄、神山”一线。
一般情况下,驮轿大帐来到大水峪南驻跸时,先是“燔柴”祭祀,再观山赏水,而后再南去“七度河”或“庙城”。但有时也会走近路,由卸甲山沿河谷斜向西南,自仓头、疃里村后经神山南直接去常驻地。
这个线路进入檀州西北入“白马口”后,龙帐马队在白河两岸滩地,或涉水或直行,咋好走咋走,一路西南。从而可以看出,这条勉强可称作“御道”的路,就在今密云田各庄、仓头、疃里村后。
《密云地名志》在涉及太子务村时有,“辽时为御道驿站,专供皇室侍从休憩”的记载,这也算是辽御道一个佐证了。
1980年代文物普查时,密云文化部门还曾在卸甲山一带发现过辽代陶片、马具残件。当时人们推测这里疑似御道旁辽贵族的临时驻跸点或驿铺遗址。
再是,明怀柔县域图在今邓各庄一带标注了“萧太后看花台”,以及对这个“台”作的说明:“县北三十里,辽萧后北上常登台看花。”
这一史料也可佐证疃里村西北一带的山前道路,在辽代某时曾是重要的御道。
元代是疃里聚落的发展时期。村南两三公里的古白河左岸高台地,是元初“檀州知州”、“檀顺昌平万户”石抹氏家族的祭田茔地。
从文物与文献佐证来看,疃里村的聚落,应于辽时发端,金元发展成型。
这个推测,可让疃里、仓头村北出土的石翁仲来做旁证。据称,两石像一文一武。现已被密云文物管理部门收存。据《密云县志》记称,石人当为元萧丞相墓前的石像生。
为何本已勘定,疃里村南,宰相庄村北“萧丞相墓”的文物,又再墓北十里的地方出现呢?
人们揣测,人为搬移的可能几乎没有。只能说明元代石抹氏家族在仓头里的墓葬并非宰相庄村北一处。
元初,石抹氏萧拜住家族四代都是檀州知州,甚至官阶高至“檀顺昌平万户”和“平章”,家族规模庞大。家族主要成员墓园有可能分别择地而建,但相对距离总不会太远。所以,最早的《密云县志》才会概括说:“萧丞相墓在仓头里”。
随着石抹氏府庄的建立,庄户与民户逐渐聚集。明初,朝廷没收前代官员田产设立“屯田千户所”时,宰相庄就成了密云中卫指挥使所属屯田千户所的驻地。
今疃里、仓头等部分地块曾是元代石抹氏的官庄地,明政权将其没收划分给屯田“旗队军户”的推测应该合理。
那时,各军屯户与民户各在所属地块耕耘,零散聚落户最终演化成规模村庄。
三、疃里村的归属变迁
明洪武十三年,因密云西、南部“密云卫”、“密云中卫”军地多与民地犬牙交错,矛盾渐生。为使“军、民分理”,朝廷就在密云西北部建置了怀柔县。
自此,疃里、宰相庄等村的民户归入怀柔县“康家里”,而属于宰相庄密云中卫屯所的军屯户仍由卫所管辖。
宰相庄屯的军屯民地分管情况,在后世文献中略有反映。
据民国时期资料:当时疃里村西北怀柔神山村北的土地,属于密云中卫里。“共有果粮地五十亩……分属宋庆元等八人。”
这资料指明的“中卫里”,正是明代宰相庄军屯的遗痕。因为只有明代密云中卫军屯的土地、屯户后裔,才能在清代归入密云县辖的“中卫里”。
另据疃里村老人回忆说,“庄儿南有几块地是中卫地”,这也可证明疃里村的一些地块,在明代具有军屯性质的史实。
由此来看,当时有些属于密云中卫“宰相庄屯”的军屯户,是分散在疃里、仓头、神山等地生产生活的。
清初,清政权在京畿地区裁军撤戍,在军屯地转民社地期间,疃里村从“康家里”划入“房家里”。
日伪统治时期,疃里成了怀柔县第二区伪疃里乡驻地,设有乡公所,揣测应在“三官庙”。据当时档案记载,此季全村共201户、959口人。
1946年前后,疃里村由临时人民政府,回归密云县至今。
四、疃里村的两处古迹 · 龙王庙和三官殿
明隆庆《密云县志》记载:“昌平州怀柔县康家里龙湾疃有龙王庙。”
在古白河泛滥的年代,龙王庙是村民祈平安、祛水患的精神寄托。“龙湾疃”建龙王庙,很合辙地体现了“人敬神佑”、“天地相应”,也能让人想到明代疃里村名“龙王疃”的文化意义。
疃里村中心曾有“三官庙”,创建和重修年代,因碑文尽失而不详。口碑中言“宋,”说“明”的都不少。
庙宇大殿三间,重檐翘角,纯木拼插,没有一钉。殿内供天、地、水“三官大帝”。“天官赐福、地官赦罪、水官解厄”。如今多数村人说这庙已有五六百年历史,可惜在2006年拆除了。
本文说到这儿也就结了,对于纷繁复杂的村庄历史,是很难说细说清的。
总结一下:疃里从辽宋时零散聚落,到元代建制成村;从明初入怀柔,560年后再回密云。这个古村就从“龙王疃”、“龙湾疃”一路走到了现在的“疃里”村—— 一座历经风雨沧桑、见证了民族融合的京北古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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