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db:作者] 发表于 2025-11-5 13:55

从三峰山到野狐岭,金朝死战亡国,为何仍被批评丢失尚武精神?

金军士兵饥寒交迫,铠甲上结冰如椽,而蒙古军却在篝火旁烤着牛羊肉,轮流休息。曾经令辽宋闻风丧胆的女真铁骑,如今成了困兽。
1232年春,河南三峰山。深达三尺的积雪被金军将士的鲜血染红。十五万金军,这支王朝最后的希望,在蒙古大军的包围下饥寒交迫。“军士被甲骨僵立雪中,枪槊结冻如椽,军士有不食至三日者。”一位随军将领望着眼前惨状,黯然神伤。

与此同时,蒙古军队却在周围燃起篝火,烤着牛羊肉,轮流休息。这是金朝最后一支野战精锐的覆灭,曾经横扫辽宋的女真铁骑,在短短两天内土崩瓦解。
仅仅两年后的1234年,宋蒙联军攻陷蔡州,金朝正式灭亡。令人困惑的是,金朝最后岁月展现的英勇不屈,为何仍被后世批评为 “丢失尚武精神”?
崛起之谜,从部落到帝国1115年,完颜阿骨打在哈尔滨阿城地区定都,建立金朝。这个起源于东北的少数民族,仅用十年时间就灭亡了曾经强大的辽朝,并在1127年攻破北宋都城汴京,占据了华夏半壁江山。

金朝初年,女真族以其精湛的骑射技术和勇猛的战斗精神闻名于世。“金之初年,诸部之民无它徭役,壮者皆兵,平居则听以佃渔射猎习为劳事。”那时,女真士兵平时耕田渔猎,战时跃马弯弓。
全民皆兵的制度与坚韧不拔的民族精神相结合,造就了令人畏惧的战斗力。当时有人评价:“金人满万不可敌”,这支军队确实做到了十年内连灭两个大国。
猛安谋克制度是金朝军事力量的基石。在阿骨打的整顿下,三百户为一谋克,十谋克为一猛安,既是一种军事组织,又是行政单位。这一制度使女真人保持了高度战斗力。

金世宗完颜雍后来告诫皇太子和诸王:“汝辈自幼惟习汉人风俗,不知女真纯实之风,至于文字语言,或不通晓,是忘本也。”这位皇帝敏锐地察觉到汉化过程中女真民族特性的流失。
随着金朝统治区域扩展到华北平原,大量女真人从东北故乡迁入中原。1153年,海陵王完颜亮将都城从上京(今黑龙江阿城)迁至中都(今北京),标志着金朝统治中心的南移。
女真人的大规模内迁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——尚武精神的逐渐消逝。作为征服者,女真人获得了大量特权。国家分配给他们的土地肥沃丰饶,足以保证生活无忧。然而,这种优待却成了消磨斗志的温床。

金世宗大定二十一年(1181年),已有报告指出:“山东、大名等路猛安谋克之民,骄纵奢侈,不事耕稼”。这些曾经勇猛善战的女真人,逐渐沉溺于享乐生活。
更令人担忧的是,“诸军户不能屯种,往往赁民代耕而收其租,甚至伐桑枣以为柴,且私卖其田,日益贫乏”。征服者的后代们开始出租土地,甚至变卖田产,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。
军队的腐化直接反映在战斗力上。有一次,南宋使者出使金国,在宴会上和金朝群臣比赛射箭。宋使张弓搭箭,独中50箭,而金朝的代表选手只中了7箭。
野狐岭惨败,神话破灭1211年秋,成吉思汗亲率10万大军南下攻金,拉开蒙古灭金战争的序幕。蒙古大军一路攻城略地,如入无人之境,转眼间杀到军事要地野狐岭(今河北张家口北)。

金军统帅完颜承裕手中号称有45万大军,对阵成吉思汗的数万骑兵。但金军分散在野狐岭各个山口,难以相互支援。军事布局上犯了兵家大忌。
成吉思汗抓住了金军的弱点。他集中兵力攻其一点,一举突破防线。狭义的“野狐岭之战”其实规模不大,金军在此地仅部署了七千人。但接下来的“浍河川之战”却真正重创了金军主力。
野狐岭之战后,金军“死者蔽野塞川”,“金人精锐尽没于此”。这一战不仅使金军丧失了唯一一支可以机动使用的野战军大兵团,更严重打击了金帝国的“国家威信”。

战后,金国内部叛乱四起。耶律留哥在辽东发起了契丹遗民之乱;大将蒲鲜万奴叛金自立;山东河北一带的反金义军“红袄军”规模最大时达数十万。
1213年,曾在野狐岭之战中惨败的胡沙虎发动政变,杀掉了卫绍王完颜永济,拥立金宣宗完颜珣为新帝。而这位金宣宗,做出了抛弃中都南逃的昏招。
1230年,窝阔台按照成吉思汗临终前制定的灭金战略,兵分三路大举攻金。拖雷率领右路军,强行借道于南宋,迂回进入金朝境内。

面对蒙古的迁回包抄,金朝调集最后的主力部队——将近20万大军,由完颜合达、移剌蒲阿指挥,驻防邓州。此时的金军,虽然仍有决一死战的勇气,但已经丧失了昔日的机动作战能力。
1232年正月,完颜合达放弃邓州,率骑兵二万、步兵十三万,合计十五万大军回援汴京。然而,拖雷的军队早已扫荡了北进的道路,“蒙兵散漫而北,破略申、裕等州,所有积聚焚毁无余”。
当金军行进到钧州三峰山时,拖雷和窝阔台的两路大军成功会师,包围了金军。此时,天气突然变冷,连降大雪三昼夜,金军“僵冻无人色,几不能军”。

相比之下,蒙古军早已习惯严寒气候。他们轮流作战和休息,“炽薪燔牛羊肉,更递休息”。最后,蒙古军故意让开通往钧州的通道,在金军仓皇逃跑时发动总攻,“金军遂溃,声如崩山”。
三峰山之战后,金朝将领完颜合达、完颜陈和尚等相继战死或被俘就义。完颜陈和尚在前往蒙古军营求死前说:“我如死在乱军中,人们还以为我背弃了国家。”
尚武精神,丢失在何处?从野狐岭到三峰山,金军将士确实奋起死战,金哀宗也最终自缢殉国,不愿做亡国之君。完颜陈和尚等将领的忠勇,即使在敌人眼中也值得尊敬。但为何金朝仍被批评丢失尚武精神?

答案在于,金朝后期的奋战更多是垂死前的回光返照,而非民族精神的真实体现。三峰山上的金军,虽然人数众多,但战斗力已远非昔比。他们的失败,不仅在于蒙古军的强大,更在于自身战斗力的衰退。
女真民族尚武精神的丧失,并非单纯是汉化的结果,而是特权制度腐蚀的必然产物。当女真人依靠征服者身份就能获得土地和财富,当战斗从生存必需变成被迫履行的义务,尚武精神的消失就只是时间问题。
金朝为保护女真人的特权地位,实施了大规模的土地分配政策。大定二十三年(1183年),女真人占有“垦田一百六十九万三百八十顷有奇”,而当时全国总耕地面积估计仅为约二百三十万顷左右。女真人占据了全国耕地的百分之七十以上,而他们的人口却不到全国人口的八分之一。

这种不公平的土地分配政策,必然导致汉族农民的强烈不满。当蒙古大军压境,金室被迫南渡时,长期积累的民族仇恨终于爆发:“盗贼群起,向之恃势夺田者,人视之为血雠骨怨,一顾盼之顷,皆死于锋镝之下,虽赤子亦不免”。
金世宗虽然看到了问题,但他的“国粹运动”注定失败,因为他试图用政治手段挽回历史趋势,却未能触动导致女真民族堕化的经济特权制度。
三峰山战役结束后,一名被俘的金军将领站在废墟上,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,喃喃自语:“大金立国百二十年,曾以铁骑踏破辽宋,何至于此?”

他可能至死不明白,真正的危机并非来自蒙古的刀剑,而是来自女真人内心的松懈与自满。历史告诉我们,一个民族的活力,不在于它是否坚持了古老的传统,而在于它能否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保持奋斗精神和自我更新的能力。
当蔡州城破之时,那些曾经悍勇无比的女真武士后裔,是否还会想起祖辈们在草原上驰骋射猎的雄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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