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db:作者] 发表于 2025-10-20 18:19

“解决问题的人有问题”,才是最大的问题


各位象友,这是关于毛文龙的最后一期文章。
“袁毛公案”,孰对孰错?抛开政治考量,百分之九十的责任在袁崇焕。袁崇焕想吞并东江镇在前,毛文龙到死处在一种被动状态。可是,兔子急了还会咬人,经过袁崇焕一系列荒诞操作,最终把一场私人恩怨推向了亡国的死路。

宁远之战中,努尔哈赤暴亡,二代目皇太极接管了后金。皇太极的战略眼光要超过他爸十个档次不止。上台后,第一件事是调整外交策略,暂缓对明朝频繁用兵,西连蒙古,东征朝鲜,主要精力放在解决“朝国”这个不稳定因素上。
天聪元年,皇太极派阿敏为主帅,济尔哈朗、阿济格、杜度、岳讬、硕讬为副手,偷袭了“朝国”,朝王李倧被迫逃亡江华岛,义州、定州、郭山、安州、平壤、黄州、平山相继丢失。
小弟亡国在即,救还是不救?明朝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。
以袁崇焕为代表的一派,主张不救。袁督师是最早获得情报的人之一,手握一手情报,态度极其消极。
消极到什么程度呢?派了二十只小舟1000人(每只约载水师50人)和500陆地援军,总共派出去了1500援军。就这么点人,还得分别交给徐勇曾、张斌良、汪翥三个人率领。
不派人营救朝国就罢了,堂堂抗清名将袁崇焕居然讽刺挖苦毛文龙和“朝国”。袁崇焕说了这样一句逆天高论。
臣已发水营都司徐勇曾先出,张斌良继之,汪翥劲后,各舟二十只、兵士五百人,先令哨东横,方简选马步进取,间随奉明旨云云该臣。看得夷兵东犯朝鲜,臣久已知之,臣各移书枢臣,尚冀鲜之君臣藉我毛帅为援,能背城借一,如宁远去春。不谓其弱莫能支,而又纵其长驱之势也。
没想到朝国和毛文龙如此脆弱,我以为能跟我在宁远之战时表现一样,一炮轰死努尔哈吓退金兵呢。
大家评评理,这是一代名将该说的话吗?你袁崇焕就靠那意外一炮,成就了“名将”美名,除了那一炮,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。一辈子陶醉在那“一炮”的阴影中,再也走不出来。
以登莱巡抚李嵩和毛文龙为代表的一方,主张营救。他们建议不要与后金正面硬刚,要从辽东和皮岛同时发兵骚扰女真背部和腋下。
这份建议得到了兵部尚书冯嘉会支持,天启帝也表示认可。兵部下令,觉华岛和登莱各发水师3000以及分布在天津湾一带的“散装”水师一块出动增援朝国。袁崇焕从女真西部增兵,毛文龙从女真东南“胳肢窝”,分两路入朝作战。
有了天启圣谕,袁崇焕才不情不愿增派赵率教带9000精锐,驻扎三岔河对岸,与金兵对峙。
朝廷说的是牵制,袁督师果然就是在牵制,坚决不与金军开战。见袁军这副丑恶态度,前兵部尚书王在晋气的骂娘。
辽抚援鲜,布置极其可观,乃官军望河而止,此真所谓纸上之兵也。——三朝辽事实录·卷十七
同样出兵增援的毛文龙,与后金在铁山、义州、郭山、安州等地杀疯了。铁山一战,养孙毛有俊宁死不降,兵败自杀殉国,毛文龙本人也胳膊挨了一箭。
面对4万金军,辽军吓尿了。天启下旨催促袁崇焕“别光看着,赶紧上场”,袁崇焕则以借修建锦州、大凌河、小凌河“辽东防线”为由,全程负责围观。
与袁督师相比,朝国更无耻。
贼兵号四万,实一万四五千,而半是我民剃头者。——申达道·晚悟集·卷七
4万金军居然有2.5万是“朝伪军”,伪军占比高达62.5%,这一幕与后来清军入关何其相似。
比“朝伪军”还无耻的是朝国正规军。他们把女真入侵的原因,归咎为毛文龙在搞敌后战场,惹怒了后金。
是时毛营将士,贪利乐功,潜入胡地近处,出没侦侯,招纳假鞑,以是挑怒于胡中。故边臣甚忧其毕竟开衅于我国而莫能禁止。——李朝实录
读到这一段,我一度怀疑“这似乎并非人间之事”。无耻昏庸到这个份上,大明与朝国岂有不亡之理。

不要以为这就完了。历史一旦进入“无耻”期,没有最无耻,只有更无耻。
当毛文龙在前线玩命时,又一次被袁崇焕给“背刺”。
如徐敷奏者,上年乘海外粮饷断绝,人心易摇,借名会哨,声言宁远、榆关每月兵给大米一斛,银二两,皇赏不时,私与辽将血盟,停舟各岛,招去壮丁二万余名,仍诱各将乘机而逃往宁远。
居然又派鹰犬徐敷奏到东江镇宣传“辽东政策好,发粮又发钱”,连哄带骗挖走了2万东江镇难民,这都算什么事儿呀。
经过三个月苦战,后金撤兵,毛文龙最终抗住了这次危机。五个月后,天启帝就崩了。接替天启的是,他一心想当尧舜的弟弟——崇祯。
崇祯遇上袁崇焕,可谓是“瘸驴配破磨,天生一对乐”,崇祯特别喜欢听袁督师给他讲宏观战略,更喜欢吃袁崇焕给画的“大饼”。
进士出身的袁崇焕,写材料搞汇报,那不跟玩似的。很快,都察院右都御史、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、督师蓟辽、登莱、天津,一年连升好几级,一下成了崇祯初期最红的红人。
等他得宠后,毛文龙的死亡倒计时开始“读秒”了。袁崇焕干的第一件事是把毛文龙的粮饷给断了。这让毛文龙很恼火,两次“称兵登莱”(崇祯元年八月、崇祯二年四月)——带着战船,武装找上司登莱巡抚孙国祯要生活费。
“武装讨薪”不亚于谋反,这件事在朝中引起很大的轰动,但鉴于毛文龙情况属实,袁崇焕理亏,朝廷并未深究。
武将是永远玩不过文人的。不久,最新朝廷建制调整下来了,撤销登莱巡抚,由蓟辽督师节制。
这一下,毛文龙掉进了袁崇焕手里,基本等于上了生死簿。
两个月后。六月初一,袁毛二人在朝廷调解下,在双岛协商解决兵饷一事。
注意,双岛是毛文龙的地盘。
六月初五,袁崇焕在没有事先通知的前提下,登上双岛来找毛文龙。当时,毛文龙正在商议军务,对袁崇焕的造访一脸懵圈,没做任何准备就去见了袁崇焕。
见面后,招呼还没打完。袁崇焕就命旗牌官张国柄亮出尚方宝剑,架在毛文龙脖子上,宣读完毛文龙十二条大罪后,未经毛文龙辩解,当场斩之。

站在时间轴线的右侧,回看十二条罪,条条搞笑。
专制一方,军马钱粮不受审查;欺君罔上,虚报战功;屡出忤逆之言,奏称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;私吞粮草,不给士卒发俸禄。暗通外番,于皮岛开设马市;滥授官职,滥收养子;劫掠商船,黑白通吃;纵容部下,强抢民女;虐待难民,远窃人参;攀附阉党,认魏忠贤当爹;掩盖败绩,虚报铁山大捷;开镇八年,寸土未收。
瞧,这就是袁崇焕的水平。随便挑两条,简单说一说吧。你袁崇焕说毛文龙认魏忠贤当爹,当斩。可是,天启七年,你与蓟辽提督阎鸣泰也联名上疏请求给魏忠贤建生祠。
怎么滴,魏忠贤只能是你俩的爹,不能给毛文龙当爹吗?
尤其是最后一条“开镇八年,寸土未收”,袁崇焕连这一条都给毛文龙整上了,滑天下之大稽。论吹牛,袁崇焕是毛文龙的祖师爷辈。毛文龙开镇八年,可从没有吹牛说“八年平辽”。袁崇焕可是白纸黑字当众承诺“五年平辽”的。
毛文龙“开镇八年,寸土未收”论罪处死,袁崇焕因督辽“五年没有动静”被崇祯给剐了,又有什么冤屈的呢。你认为毛文龙不冤,别人同样可以认为你袁崇焕更不冤。
毛文龙被杀时,还有另一处诡异的地方,他和部众没有做任何反抗。
为什么?
其一是毛文龙自知有错,但罪不至死。
其二是袁崇焕吃定了“东江士卒不可能反”。这伙人全跟后金有血海深仇。
孔有德之父孔德胜因反抗女真被杀。耿仲明是投靠明朝的女真千总。续顺公沈志祥之父沈世魁与后金战死于皮岛海战。尚可喜之父尚学礼与后金战死于旋城之战。
这些人他能不跟着明朝死心干到底吗?不到走投无路,这是一伙绝不会反明投清的“基本盘”。
袁督师抗清不行,拿捏人性绝对是一流的,吃定了这伙“基本盘”的软肋,才敢用如此“闲庭信步”的姿态砍了毛文龙。
四年后,东江镇在“三顺王”孔有德、耿仲明、尚可喜带领下,宁可冒着“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”的耻辱,投降了皇太极。
各位可以想象一下,他们在明朝但凡有一点活路,他们能干出这种事儿?
东江镇和“三顺王”对后来明清对决有多重要的意义,就不再多讲了。丢了东江镇,逼反了“三顺王”,明亡定局。

简单做一点评价吧。
明朝君臣身上总带有一股迷之“尿性”。每个人总觉得自己特别牛,这种尿性越到后期,表现得越是明显。
袁崇焕敢吹牛“五年平辽”,但不允许毛文龙“开镇八年,寸土未收”。
崇祯听闻毛文龙被杀,还人模狗样搞了一场“政治表演”,说“昨杀汝是朝廷法,今祭奠是本院情”。等他杀袁崇焕时,又是“私自斩杀毛文龙,毁了大明长城”的另一副嘴脸。
多端寡要,好谋无决。是明朝永远无法形成坚实抗清平寇力量的根本所在。
方向很多,点子很多,人人都在夸夸其谈,人人都在挑别人的毛病,整个帝国似乎遍地是人才,可真正事到临头时,又无人可用。
说白了,就一句话:明朝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本身,而是解决问题的人出了问题,这才是最大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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