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治上的巨人,道德上的矮子
说起北宋的寇准,这人的一生真是让人五味杂陈。961年出生在陕西渭南,从小就显露出聪明劲儿,19岁那年就考中进士,太平兴国五年的事儿。起初他被派到地方上干评事、知县啥的,处理政务时总爱直来直去,不拐弯抹角。这在官场可不是啥好习惯,但也让他慢慢爬了上来。宋太宗赵光义在位时,寇准已经混到中层,担任左谏议大夫、枢密副使这些要职。太宗那时候想学唐太宗的范儿,重用直臣,寇准就正好撞上枪口。
一次上朝,他对皇帝的政策直抒胸臆,说得太宗都想走人了,结果寇准没客气,直接拽住皇帝的衣服不让走。太宗没发火,反而夸他像魏征,这下寇准的仕途就顺风顺水了。几年内,他升到参知政事,参与军国大事。太宗朝的寇准,确实有点政治手腕,他知道怎么摸准皇帝的脉搏,既直言不讳,又不越雷池。九九三年,他因为和政敌张逊的争执被贬到青州,但不到一年就召回来了。太宗还私下问他皇子继承的事,寇准答得滴水不漏,说选人得看百姓心意,别跟后宫宦官瞎商量。这话听着中规中矩,其实避开了派系站队,保住了自己。太宗朝的寇准,基本是政治上的赢家,靠着这份刚直和机敏,站稳了脚跟。
转眼宋真宗赵恒上台,寇准一度被外放,但很快又回中枢。真宗这皇帝,胆子小,爱面子,寇准正好能补这短板。1004年秋,辽国大军十万南下,直扑澶州,宋廷慌了神。真宗想撤,寇准不干,他反复劝说,甚至胁迫皇帝御驾亲征。这一步棋走得险,但也狠。真宗北上后,宋军士气大振,用床弩射杀了辽将萧挞凛,辽军攻势顿挫。双方议和,宋方每年给三十万匹绢和十万两银子,换来边境太平。这就是澶渊之盟,1005年初签的。寇准这下成了大英雄,升为集贤殿大学士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权倾一时。说实话,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飘,寇准也不例外。他开始自恃功高,到处许诺升官,把恩惠都揽到自己头上。
真宗起初还宠着他,但政敌王钦若不闲着。这家伙是寇准的死对头,早年寇准就黑过他,说他是南方佬不靠谱。王钦若抓住机会,在真宗面前比喻亲征是寇准的孤注一掷,赌输了皇帝性命不保。真宗一听,凉了半截。景德三年,1006年,寇准就被罢相,贬到陕州知州。寇准这人,政治眼光准,敢赌敢拼,但也太傲了点,树敌太多。澶渊之盟确实是他的巅峰,保住了宋朝半壁江山,避免了南北分裂。要是没他,真宗很可能学他爹太祖那样,迁都江南,丢了北方地盘。
罢相后,寇准没消停。他知道真宗爱搞祥瑞那一套,想在史书上留名,就开始迎合。大中祥符元年,1008年,真宗封禅泰山,王钦若他们鼓动,说这能镇服四夷。寇准上表求随行,仪式一完,他就升户部尚书。尝到甜头,他更来劲了。1010年蝗灾闹得凶,田里虫子满天飞,真宗愁坏了。寇准上书,说他管辖的陕州,蝗虫感皇帝恩德,全抱草自杀了,没伤一棵苗。这话听着就假,但真宗信了,下旨奖他。寇准就这样从地方爬回中枢,先知天雄军,再兵部尚书、枢密使。1009年,他又升东京留守、河南知府。1011年,判永兴军,在西安干得风生水起。但这升迁,全靠拍马屁,不是真本事。真宗的祥瑞闹剧越来越离谱,各种天书黄绢冒出来。寇准明知是王钦若那帮“五鬼”在背后操盘,还帮着圆场。
1019年,天禧三年,永兴军巡检朱能和宦官周怀政在乾祐山伪造天书,寇准作为地方官,第一时间上奏,说辖区降祥瑞。真宗大喜,又把他拉回宰相位子,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这次重掌大权,寇准以为稳了,可他忽略了继承人问题。真宗病重时,他支持刘太后生的赵祯,也就是后来的仁宗,和宦官丁谓争得不可开交。丁谓拉帮结派,寇准斗不过,年底就被贬雷州司户参军。雷州那地方,瘴气重,穷山恶水,寇准到那儿一年多,就病死了。1023年天圣元年,10月24日,享年63岁。仁宗上台后,追赠太子太傅,谥忠愍,但这也改变不了他客死他乡的结局。
寇准的一生,起落太剧烈了。五次当宰相,五次罢相,这在宋史上罕见。政治上,他是巨人,没错。澶渊之盟不光是军事胜利,更是外交转折,宋辽从此和平上百年,经济文化交流多了,宋朝的繁华有他一份。早年直谏太宗,帮皇帝立威;后期主持政务,边关稳固,这些都实打实。但道德上,他矮子无疑。刚直是真,但狭隘自私更明显。他不讲同年乡党情面,王旦是他的同年中举,还帮他挡过灾,结果寇准得势后就告黑状,说王旦坏话。真宗都看不过去,说王旦你醒醒吧。
寇准对上头圆滑得一批,对下属和同僚却斤斤计较。迁都建议时,他明知王钦若是怂恿撤退的,还假装不知,劝真宗杀掉那些主和的,差点酿祸。后期为争权,投机祥瑞,蝗虫自杀、天书降临,这些谎言他帮着传,丢了臣子脸面。史书上,王夫之就说他那孤注一掷的比喻不是空穴来风。寇准的权力欲太强了,失势就低三下四,英雄变小丑。比起范仲淹那些真直臣,他差远了。范仲淹贬官时还写庆历圣贤录,寇准呢?就知道喝酒吟诗,痛饮解百恨。
这事儿搁现在看,也挺接地气的。官场哪朝哪代都一样,英雄往往双面人。寇准政治手腕高明,敢在真宗面前硬扛,逼他亲征,这需要胆子和眼光。但一失势,就开始钻营,帮着皇帝搞迷信,图个一时富贵。结果呢?仁宗上台,丁谓倒了,他也没翻身。史家评他,刚直有余,圆滑不足。司马光在《资治通鉴》里说他“刚而自用”,欧阳修也说他有大节,但小节不检点。清人王夫之更狠,说他后期无耻,助纣为虐。
说白了,寇准是皇权体制的产物,有什么样的皇帝,就有什么样的臣子。太宗想当李世民,他就扮魏征;真宗爱祥瑞,他就变吹鼓手。没了澶渊那光环,他就是个普通政客,争权夺利,道德底线低。现代人看他,或许会说,这不就是职场里的机会主义者吗?干活儿牛,但升迁全靠溜须拍马,树敌一堆,早晚栽跟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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