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凤至和赵一荻临终前,都交待为张学良留墓穴,张学良最后选择谁
2001年10月14日,夏威夷梅溪公墓的小礼拜堂里,94岁的张学良的遗体告别仪式低调举行。海风卷着棕榈叶沙沙作响,来宾都在猜,少帅最后会躺在哪一座墓穴里。两处空穴,早在十年前就备好了,一处在洛杉矶,于凤至身侧;一处在台北近郊,赵一荻身旁。如今谜底即将揭晓。现场秩序井然,神父诵完祷词,礼堂门推开,蒋经国旧部的代表走向家属区,向黑衣的张闾琳轻声道出葬地安排:“先生遵夫人遗愿,择台北。”一句话,宣告了张学良的最终决定。两天后,他的骨灰空运台湾,安放在赵一荻左侧。另一边,洛杉矶那块石碑旁仍留着不再填满的坑位,只有落叶掩映。
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位愿“死同穴”的伴侣,这在近现代政坛并不多见。要理解老人最后的选择,需要回到六十年前。1915年,沈阳张氏帅府大红灯笼高挂,17岁的少帅在父命之下迎娶20岁的于凤至。婚礼热闹,却透着商业联姻气息。张作霖看重的,是天津盐业大户于文斗的财力人脉。年轻的张学良对这位“福命”新娘并无热情,仍笑着喊她“大姐”。
不久风云突变,1922年奉军南下,少帅在天津应酬中遇见能说英语的谷瑞玉。两年情浓,一纸续弦,终因脾性不合草草收场。谷瑞玉退场的缝隙里,赵一荻轻盈登台。1925年春,天津蔡公馆舞会上,15岁的赵四小姐第一次在人群里对张学良揖手含笑。“她跳舞像风,”多年后张学良在日记里写,“我那晚只看见她。”此后七年,赵一荻用青春换来陪伴,无名无分,却从未退缩。
1928年五·三~,皇姑屯爆炸声震破东北夜空,张作霖身亡。张学良悲怆之余,与赵一荻正式相伴。为顾全原配体面,他把赵四小姐称作“小妹”,家中上下如常行礼。于凤至的柔顺令矛盾始终未被激化,她甚至在账面上划出专款,供“小妹”购置衣裳。张府内外一时传为佳话。
命运骤转发生在1936年12月的西安城。兵谏震动中枢后,张学良押蒋介石返南京,落地即被扣留。自此半生软禁。狱中人需要照料,先是于凤至日夜侍奉。1940年,她被诊断乳腺癌,一纸保函才获准赴美手术。换岗时,她拍着赵一荻手背:“家里托你了。”赵一荻点头,只说一句:“大姐放心。”短短九个字,后半生的班次由此排定。
时针走到1964年。台湾高雄西子湾,张学良签下离婚协议,与于凤至各自成全。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终结,但情分并未切断。电话、电报、节日礼盒,样样没少。那年秋天,在朋友住宅里,64岁的张学良和53岁的赵一荻补办婚礼。宋美龄到场,轻拍赵一荻肩膀:“熬出头了。”宾客听来玩笑,可这句话几乎道尽赵一荻半生。
1990年,台北一则电讯轰动坊间:蒋经国去世后,行政部门批准全面解除对张学良的限制。获自由那天,他拄着手杖对记者说:“我要先去美国看看大姐。”同年6月,于凤至在洛杉矶病逝,临终前握住女儿手:“左边留给他。”遗嘱写得简洁,却把昔日恩怨全部化作一句托付。
1991年春,张学良抵旧金山。陪同的,是早年红颜蒋士云。三个月里,他在纽约住满活动行程:牧师礼拜、校友聚餐、麻将在手、跑马为伴。赵一荻在电话里提醒他节制,他笑说:“小妹,难得自个儿散散心。”旅程结束时,他独自飞洛杉矶探望于凤至墓。墓前石板光洁,旁边掏出的土穴静静敞开。他站了很久,只留下几朵白百合。
五年之后,赵一荻病体初显,也为自己预留双穴。她把设计图递给儿子张闾琳:“剩下由你们定。”在场的友人私下议论,两个墓穴的先后顺序似乎暗藏较量,可当事人皆未言明。
问题终于落在2001年秋。赵一荻已于上一年先走一步,张学良此番无可回避。助手征求意见,他只说一句:“与小妹同侧。”不是否定于凤至,而是确认陪伴时间最长的人。法律妻、红颜知己、患难伴侣,对他而言各占心房不同角落,但终点站只能选一位。
飞机降落台北松山机场时,夜色寂静。运棺车驶向新店山区的墓园,道旁青松夹道。次日安葬,碑文用的是他的洗礼名“Patrick”,下方刻“赵一荻之夫”。洛杉矶空穴没有填补,张闾琳每年祭扫时,总在母亲墓前加摆一束黄菊,那是对父亲未竟约定的温和提醒,却不再期待改变。
回顾少帅的一生,情感线索纵横交错。于凤至赠他稳定家室,也替他守过囹圄岁月;赵一荻陪他喝过冷茶、挨过风雨,在无数清晨递来药碗。墓地选择并不代表感情厚薄,更多是一种现实与心理的叠加——病榻相依三十年的那个人,在晚景里更能提供精神支撑。历史未必公正,也从不浪漫,它只记录最后的决定。
洛杉矶墓园如今草木扶疏,台北山坡则偶有游人驻足。两座空穴,一处填满,一处空缺,连同年代更迭的尘埃,共同见证了张学良复杂又真实的情感地图。
页:
[1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