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靠妻子发家,又因妻子毁于一旦,晚年娶荣毅仁妹妹为续弦
1927年仲夏的南京,石板路被晒得发烫,魏道明站在市政府大楼门口,远远看见刚下火车的郑毓秀。那一刻,周围的嘈杂像是被抽走,只剩下一句极轻的招呼声:“道明,别愣着。”短短五个字,让这位出身普通、资历平平的青年官员意识到,自己的命运已经被身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女律师彻底改写。郑毓秀的履历在当时的政界、法界几乎无人能及:巴黎大学法学硕士、中国首位女律师、两次震动国际舆论的“玫瑰刺客”。她的名气、交游、胆识以及与宋美龄私下的紧密往来,是魏道明在国民政府内部迅速升迁的最佳通行证。审判庭、立法机构、甚至驻外使馆,只要郑毓秀点头,魏道明就能稳稳落座。外界笑言他走的是“夫人路线”,可魏道明并不在意,职位、资源、地盘才是硬通货。
时间回拨到更早的1907年。年仅十三岁的郑毓秀当着全家宣布悔婚后,独自离开福州。她对传统秩序的抗拒,几乎刻在骨子里。二十岁赴日、二十四岁赴法、二十七岁加入同盟会——这些决定,使她在刺杀良弼时能够镇定自若,也使留法学生在巴黎西郊集结时愿意追随她的指令。玫瑰枝顶在陆征祥后腰的瞬间,她并未真正携带武器,却逼得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凡尔赛条约上签字。那次“以花为枪”的举动,为她赢得无数拥趸,也为魏道明日后的官运铺下第一块金砖。
1926年,两人在上海法租界共同开设律师所。从梅兰芳与孟小冬的离婚案到英美银行债务诉讼,他们几乎包揽了所有高曝光度案件。郑毓秀负责出庭、拿话筒、把媒体玩得团团转;魏道明负责背后撰写法律文书、递条子、维系政府关系。行内人评价,这对夫妻像两只钟表齿轮,一旦咬合,转动速度惊人。
然而齿轮运转过快,磨损也随之增大。1933年南京江宁地方法院出现“弹劾郑毓秀”案,监察委员高友唐指其“贪婪不法”。郑毓秀没有出面辩护,悄然出国躲清风。魏道明靠宋子文斡旋,才保住市长宝座。这一次危机虽化解,但两夫妻在政坛的形象已出现裂纹。
抗战爆发后,魏道明被派往巴黎、里斯本、华盛顿担任代表,外交头衔越堆越高。外人以为这是个人能力的体现,知情者却明白,宋美龄在蒋介石面前的一句话胜过千封调任公文。魏道明本人也清楚,自己的筹码几乎都握在郑毓秀手里,所以夫妻关系表面上始终和谐。
1947年,国民政府为压制本岛新兴派系,将魏道明空降台湾担任省主席。上任不足三个月,郑毓秀即通过私人公司垄断木材砍伐,并放开早被限制的日资旧厂、旧宅拍卖权。台北政商圈流传一句形象比喻:“想批木头,先过郑夫人这把锯。”银行外汇额度、港口装船配额,无不如此。秘书徐道邻顶不住压力,怒而辞职。木材走私、土地买卖、日资处理,层层利益分账在台北政坛掀起暗流。蒋介石忍无可忍,1950年以一句平静的“道明,你先休息一下”将其召回南京,再转而启用陈诚。
遭撤换后的魏道明夫妇远赴巴西。如果说在上海、南京、台湾还能凭旧交情打通关节,那么南美洲光是语言就成了天然屏障。经营木材、咖啡、矿石的尝试屡败,亏损数字直线上升。几位故旧见状收手,巴西之行黯然收尾。1956年,两人辗转洛杉矶定居。1959年12月12日,郑毓秀因心脏病突发去世,终年六十八岁。媒体报道并不热烈,只有旧政要在讣告角落里写下“风云一生”四字。
对魏道明而言,失去郑毓秀意味着失去半壁江山,也意味着卸下令人窒息的枷锁。1962年,经友人牵线,他迎娶荣毅仁的妹妹荣辑芙。新婚之喜被外界视为“政治与情感双保险”:荣家在上海工商业界根基深厚,又与台湾当局保持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。两年后,魏道明被任命为驻日大使,1966年升任外交部长。此时他已年近七十,昔日满口法文的利落青年变成一丝不苟的老练官僚,再不提“夫人路线”,更避免涉足经济利益。
1971年初,因心脏不适,他辞去公职,转为总统府资政。台北外事圈评价他“用尽一生换来一张长官椅,坐稳时却已无力抬头”。1978年5月18日,魏道明病逝台北,享年七十八岁。荣辑芙手握他的遗嘱,其中一句分外扎眼:“余一生得失,均由自己承担。”昔日高调与贪婪,被刻意略去;而那些因妻子扶摇直上又因妻子跌落谷底的章节,依旧在史料里静静躺着,等后来人翻开、评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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